稻生

【凌赵】落叶散还聚

 @楼诚深夜60分 关键词:此时相望不相闻


凌远在研讨会上见到了赵启平。


三百人的报告厅里几乎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医学骨干,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。正低头记着笔记,和大学课堂上一样的姿势,像一棵挺拔苍翠的杨树,秀气醒目地立在河的对岸。


会前凌远浏览过与会名单,心里也有准备,此刻却依旧按捺不住情绪的波动。


赵启平当初提分手时,自己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同意的,原因双方都心下了然,琐碎的争执和误会累积多了,两人好比两队拔河的选手,感情成了粗粝的麻绳,失了温存甘美,只在互相牵绊中,于手上磨出纵横深刻的血痕。当时的状态下,选择停战似乎是唯一的方法。


可问题在于不是因为感情破裂的分手,就像截断了肢体一般疼痛,涌动奔腾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企盼寻回丢失的身体。


凌远知道,分手后的这几年,心里最深处一直藏着一团影。超出了思念的范畴,是信念,甚至成了执念。


这团影子虚无缥缈捉摸不定,又坚硬顽强无法消弭,它小心谨慎,它包容万象。它是百变的,能在冰天雪地里燃起熊熊火焰,能在炎炎夏日里刮过浸骨的凉风,能在工作压力排山倒海袭来时,化作诺亚方舟载自己风雨兼程;能在疲惫不堪的深夜里,兀自伸长出人形的手脚,丰满了骨架血肉,擎一杯薄酒,与自己无言对酌。


凌远这几年,一直靠这团影的陪伴,捱着望不到尽头的日子。


而现在,这团影就活生生的,实实在在的,坐在他面前。


凌院长站在报告台上,他声音洪亮地背诵记得滚瓜烂熟的演讲稿,拢起拳的掌心渗出汗意。



 
赵启平握着钢笔飞速抄着PPT上的内容,手腕抖得像安了马达的机器,字越写越快,跑道上提速的飞机一样,恨不得直接飞出纸页去。


他心里一团乱麻。


终于还是来了。


凌远,第一医院院长,自己前任,正站在几十米前方慷慨激昂做着演讲。


赵启平一直埋着头,不敢看他,头顶的发旋却像瞪大的眼睛,恨不得把他拆骨剥皮地翻来覆去地看。


沉稳的,耀眼的,风姿鹤立的。凌远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,像天边低沉滚动的春雷,震出赵启平胸膛里保存着的那具爱人的模子。


分手那天起,关于凌远的一切就被赵启平铸成了一个模子,塞在胸腔最隐秘的角落,他表面闭口不谈,实则以懊悔挣扎为防腐剂,让其岁月无伤地保持完整鲜活,时间久了,它几乎有了自己的生命力。


现在,他压不住这具模子的苏醒,他看着它从自己身躯里破壳而出,跨越密密匝匝的人头飘过去,飘过去,一直到毫发无差地与台上那人合二为一。


赵启平禁不住眼眶潮热。


和几年的光阴相比,两个小时的报告弹指一挥。报告结束后,赵启平踟蹰着想寻摸机会上前去,却见凌远已迅速被其他与会者围上,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回答问题,甚至来不及抬头望一眼前方。


赵启平略有失望,但心里更多的是平静和坦然,他下定决心,既然鼓起勇气来到这儿了,就像坐上了已经启动的列车,无论结果如何,都无法回头了。


他怕自己杵那儿太扎眼,收拾了东西打算先出去找个地方坐一下,刚跨出报告厅的后门,手机就响了。赵启平像已经预料到了什么,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掏了两次才把手机从裤兜里逃出来。


凌远深潭般的嗓音没过赵启平的头顶:


“晚上有空吗?一起吃个饭吧。”

 

/顺便算是对之前那篇《相思相见知何日》的回应。
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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社恐一级学者